芝芝1202

24

短暂的休息后是本次县大赛的颁奖，MVP出乎意料地颁给了亚军队的仙道，但没人不服，死对头们都跟着观众一起热烈鼓掌，献上真诚的祝贺。

这次五佳球员有樱木，打球才一年多就能得到这样的荣誉，他越发相信自己是个天才，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他在笑，场边的晴子却哭了，女孩子总是感性一些，想到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眼泪跟断线珠子一样落个不停，彩子只好抱着她柔声安慰。

“樱、樱木君真的好厉害，对不对？”晴子抽噎着问彩子。

彩子笑道：“当然啊，他可是我们湘北的灵魂人物，多亏晴子你挖掘了他，真是可以载入湘北篮球队史册呢。”

晴子闻言哭得更凶了，彩子好笑又感动地拍她后背，这孩子到底对樱木花道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或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么奇妙，当初不过因为晴子一句话，就改变了樱木花道的一生，也改变了神奈川高中篮球界的格局，说不定，这个少年将来还能改变日本篮球界的格局——总觉得樱木还能再创奇迹。

拿了奖后仙道流川分别跟队友告别，都说妈妈来看比赛了。

樱木顺着流川的目光一看，那个“漂亮大姐姐”正朝他们挥手，流川也抬手对她挥了挥，喊了声妈妈，樱木闻言一个趔趄！脱口就问了个蠢问题：“那个大姐真是你妈？”

流川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了句大白痴。

宫城给樱木挽尊：“流川的妈妈真年轻啊。”

“谢谢！”流川脸色稍霁，朝母亲走去。

雪挽着儿子的胳膊，轻声道：“打得真棒。Kikue桑去取车了，我们在路边等他们，妈妈请你们吃饭。”

“哪里棒了？”流川对自己这场比赛的表现并不满意，小声嘀咕。

雪拍了他一下：“你这孩子要求真高。你是没能摆脱彰君的防守，但换他持球就能摆脱你吗？也未必吧？所以你没赢，但也没输啊。”

流川不吭声，雪又开导他：“宝贝，你去美国后还会遇到很多更厉害的球员，每次都这么纠结怎么行？”

又被当小孩子了，流川脸一红，沉声说：“等下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叫我。”

雪噗嗤一笑：“知道了，宝贝。”

“……”流川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和菊枝母子汇合后，雪带他们去了一家高档料理店，说给两个孩子庆功。

菊枝之前和雪见过两次，之后多次电话联系，聊得很投缘，如今孩子们确定了关系，她们也接受了，自然当对方是亲家，聊的话题更广泛了。从花艺聊到厨艺，从最近看的书聊到理财。雪算是很幸运的人，八九年最后一个月股市泡沫破灭前离场，几个月后又在高位卖了他们家闲置的一套房，赚了一大笔。

菊枝很佩服地道：“你真是太厉害了，低进高出没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没想到Yuki桑是投资高手。”

雪不好意思地道：“不，我完全不懂这些，小枫爸爸忙，家里钱都交给我打理，当时看我娘家堂哥炒股，就跟着入了些闲钱，股还是他帮我挑的。能卖在最高点完全是运气，因为上学时看过荷兰郁金香泡沫的故事，印象深刻。总觉得那时候大家都太疯狂了，还是出来保住本金要紧，我不贪心，就算后面还能大涨，对我也没损失，这样的想法让我躲过一劫。不过实在没想到本国经济会被泡沫拖向深渊，这几年我都不知道怎么理财，索性就不理了，买了点保险图安心。时间都用来照顾家庭，顺便种种花陶冶情操。”

泡沫经济的影响十分深远，七年了还没有复原，大多数日本人不敢再投资，现在都是现金为王，但银行利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钱放银行根本不能指望它升值。

“以前那种机会，我们每个人这辈子都只能遇见一次，Yuki桑是我认识的人中极少数抓住机会增值财富的，大多数参与者，甚至一些很懂行的金融工作者，都在那场大泡沫里血本无归。你赢，不是赢在运气上，而是赢在人性上。” 雪真是极度灵秀的女子，说自己不懂篮球，看了两场后就能分析得头头是道，说自己不懂理财，却能跑赢99%的投资者。这么聪颖又通情达理、温柔善良，实在是结亲的好对象，如果流川是个女孩子，菊枝都恨不得让他们马上订婚了，这样优质的亲家哪里找去。

流川对妈妈们谈的完全不感兴趣，闷不吭声地回忆这场比赛，等到他回过神，仙道正在和他妈妈说下周要去他家拜访的事。

“欢迎欢迎。”雪的喜悦溢于言表，儿子坦白后，父子俩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需要一个人来打破这个僵局，这个人只能是仙道。

菊枝笑着鼓励儿子：“加油！”

她从包里掏出一只小盒子给儿子：“妈妈送你的幸运物。”

仙道没当众拆开，道了谢后放进运动背包。

吃完饭后菊枝返回东京，雪回家，两个孩子各自归队。

仙道在车上打开妈妈送的“幸运物”，忍不住笑了，果然是亲妈啊，用心良苦！

为了给流川爸爸留下好印象，下午训练结束后仙道去理了个发。

晚上流川来找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一下子把头发剪这么短，都不像他了。

“怕你爸以为我那发型是用发胶固定的，对我印象不好，就剪了。怎么样，这么短就不会引起误会了吧？”

亏他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流川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忍不住挑起弧度优美的唇：“当然不会了，这样好可爱。”

“你终于笑了啊。”仙道松了口气，“早上你表现得很出色了，如果我不是那么了解你是绝对防不住你的，而且你把球传出去让队友得分也是进攻的一种方式，从这点来说赢的人是你。”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正面赢你啊，这是执念。

仙道宠溺地道：“要是你赢了我，和我打球不就没意思了？为了保持趣味性，我在拼命不让你赢啊。”

“别拿我当小孩。”流川白了他一眼，没赢就没赢，哪里需要人这么哄？他一点都不脆弱好吗？

仙道手往流川衣服里伸，坏笑：“我哪有当你是小孩？”

“我们队要集训两周，不过我是留在学校由教练特训。”流川没有阻止他作乱的手，“在IH结束前，我们都不能在一起了。”

天降酷刑，仙道十分郁闷：“……就为个IH你要我守活寡一个多月？”

“守活寡”这个词用得很微妙，让流川好气又好笑，板着脸调侃自己的恋人：“可真是委屈你了。接下来你还要守活寡八九个月。”

“我怎么这么惨啊？”仙道哀嚎。

流川捧起他的脸：“也许你的顾虑是对的，和现在这个阶段的我恋爱对你十分不公平。”

仙道十分善于补救自己的损失，搂着流川的腰说：“既然你也觉得委屈我了，就要好好补偿我。”

流川落入陷阱不自知，十分慷慨地答应了。到了后半夜叫天不应叫地不理的时候才追悔莫及，还好第二天队上这群二货大部分都要补习功课，暂停训练一日，否则他因纵欲过度不能打球要被队友们嘲笑死。

仙道体力比流川好，但这么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打球绝对是有影响的，不过他和流川不同，心安理得地翘练了，理由是昨天比赛太拼，今天实在没力气。

陵南众人议论纷纷：“比赛是昨天早上，昨天下午训练的时候队长不还精力旺盛？”

“那问题就出在晚上了？”

“哇哦，有对象的人晚间生活真丰富。”

“前辈们，不要在一年级这群单纯小孩面前说这些。”

“可恶，仙道这个脱离群众的家伙！”

更气人的是第三天，仙道破天荒和越野一起进更衣室，上衣一脱越野就大惊小怪地道：“仙道你女朋友是个小野猫啊，瞧你这后背。”

流川的指甲经常修剪，之前留下的抓痕隔了两天还没消，只能证明仙道把他折腾得太够呛，他才抓得那么用力。

“是个牙尖爪利的小狐狸。”仙道迅速套上运动背心，不让第三个人看到。他并不想别人觉得自己的恋人是个辣妹。

“你就嘚瑟吧。”越野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我们打进全国大赛了，她会来加油吗？有机会让我们见见啊，别藏着掖着，搞得跟流川那个神秘小姐一样。”

他说完好像触动了某根神经，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些画面，那些画面迅速补全了整个故事，如果、如果他们的对象就是对方，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外校的、聪明、温柔体贴，偶尔比较任性、学霸，除了温柔体贴不像仙道，每一点都符合仙道的特征。而仙道的描述除了可爱似乎也能和流川对得上。完了，他好像洞悉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会给我们加油的。”仙道见越野一脸见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看来你想到了什么，不用求证，祝福我们吧，谢啦！”

今天的训练就在越野副队长的频频失误下开始了。

 

菊枝那天留给儿子的幸运物是一张签名照和一只签名棒球。流川的爸爸喜欢棒球，上次流川去东京做客在电视上看到某位棒球明星时随口提了一句“这是我爸爸最欣赏的球员”，菊枝碰巧知道这位球员是自己同事的学生，于是动用关系求了签名给儿子“讨好”岳父。

仙道去拜访时并没有一开始就祭出这份礼物，他深知礼物是用来锦上添花的，如果流川爸爸不接受他，别说一个小小的签名，就算把那位棒球明星请来跟他吃饭都没用。

好在有雪从中斡旋，气氛还算不错，短暂地寒暄后仙道被流川爸爸叫到书房去单独谈话。流川见他们谈了快一小时还没出来，去书房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偷听，但是不到五秒钟就被妈妈拽走了，还批评了一顿。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爸要揍也是揍你，断没有揍别人家孩子的道理。偷听别人谈话多不礼貌？”

流川反驳：“不是别人。”

雪都被他气笑了：“那你是不放心妈妈的老公还是不放心你的男朋友？”

流川噘了噘嘴，这是个送命题，说不放心爸爸是得罪妈妈，说不放心自己男朋友说明对自己选择的人没信心。

雪抬手捏他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好啦，谈得越长说明情况越好，你爸要是不喜欢他就不会浪费时间。来厨房跟我一起准备午饭。”

事实证明雪十分了解她丈夫，两人走出书房时表情都比较轻松，到了客厅，仙道从背包里取出那个小盒子：“小枫说您喜欢一位棒球明星，碰巧有机会，就请他签了个名带给您。”

雪和流川在厨房都能听见爸爸的笑声。

雪用胳膊肘碰了碰儿子，慧黠地笑：“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彰君这个人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就算是刚认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信任他、欣赏他。”

流川得意地挑眉：“我确实是中彩票了吧？”

雪反问：“我的宝贝也很棒啊，彰君不也是中彩票？”

“那当然！”流川的声音和厨房门口的醇厚含笑嗓音混合在一起。

 

下午流川带仙道去附近的球场一对一，仙道骑车载他，他抓着仙道肩膀问：“你是怎么说服我爸的？”

仙道说：“天底下没有父母能拗得过子女，他内心知道挽回不了你，所以从一开始优势就在我这边。我只需要让他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不管以后多困难我都不会退缩，他就安心接受了。”

流川又问：“你怎么证明的？”

仙道笑道：“我没证明，我只聊了下自己对未来的规划，然后从我准备选择的专业聊到哲学、经济、时代发展，估摸着他觉得我心理年龄起码三十岁，对待感情很慎重，就没疑虑了。”

流川把下巴抵在他头顶，清冷的嗓音含笑：“哦，彰叔叔。”

仙道看到前方的球场，捏手刹急停：“叫彰学长或者彰哥哥。”

流川跳下来面无表情地问：“彰叔叔怎么突然停车？”

“你家队友和美女经理。”“彰叔叔”下巴朝球场一点。

于是两个人悄咪咪把车停好，隐在松树后看他们要进行什么特训。

樱木一球投中后没再练习远投，而是抱着球看晴子，欲语还休，态度很是扭捏。

“是要表白。”仙道对流川耳语。

流川哪会看不出，他很好奇这白痴猴子会怎么说、是否能成功，但又觉得偷听不道德，便拉着仙道的手要走：“偷看长针眼。”

仙道牵起他的手带他去找别的球场，骑了一会才说：“樱木会成功的。”

流川凑到他耳边：“哦，你怎么知道？”

仙道笑了声，十分笃定地道：“因为赤木小姐再也找不到像樱木那么喜欢她的人了。”

就像我对你，流川枫，你再也不会遇到像我这么喜欢你的人了。

这些话仙道并不需要诉诸于口，他知道流川都知道，就像他知道没有人喜欢他比流川更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