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16
周五了，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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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走的时候就拿走了自己的东西，连学院发的制服和机甲大赛的奖杯都没带走。
辅导官打了很多电话给他叫他回来上课，他都不肯，最后学校只好打电话给孙夫人。孙夫人知道事情始末后有些生气，但她毕竟明事理，觉得也不能怪评委组，便说会劝劝儿子。
但孙翔这回是铁了心不肯再回学校了，他本就不想去北院，觉得课程不适合自己，现在被冤枉，更是一口气堵在心口，快怄死了。而且他当初是因为某个人而回去的，但那个人却和其他人一样怀疑他，说什么最期待他都是骗人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够说服自己回去的理由了。
“你们希望我继续上学，我就去别的学校，你们觉得我可以了，我就找个基地历练，反正我不回荣耀学院了。”孙翔在父母面前斩钉截铁地说。
孙将军实在没想到他们家竟然有个孩子没能从荣耀毕业，这比儿子是个向导还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到底为什么委屈成这样？换了是我也会疑虑，也会找你问话，这是对你、对所有参赛者负责，你说清楚不就行了吗？”大将军揉着太阳穴，要是早几年，他真要拿鞭子了，这么点委屈都受不了，以后怎么成大事？
孙翔坐在妈妈身边，低沉却坚定地道：“我就是不想再去上那个学了，又不是我非得拿了荣耀的毕业证书才能荣耀加身光芒万丈，去哪不行？”
“……”孙将军挥挥手，“先出去吧，我等会会给越云基地打电话，三天后你去那里报到。”
“是。”孙翔站起来，鞠了个躬。
孙夫人叹了口气，跟着儿子出去，对他道：“你回去一趟把退学手续办了。”
孙翔皱了皱眉：“派别人去不行吗？”
“不行，学校规矩，退学要自己去签字。”
孙翔特意选了个大家都在上课的时间去学院办手续，在北院给辅导员签了字后又去南院的教务处找人盖章，最后还得校长签字，真是烦死了。
等校长的时候在办公楼遇到周泽楷，他胸口莫名发酸，有意视若无睹地与他擦肩而过。
“孙翔。”周泽楷拉住他，“能谈谈吗？”
“不能。”孙翔故作冷淡地道，“别拉拉扯扯的。”
“去我办公室。”周泽楷的手劲很大，硬是把孙翔拖进去了。
小助理看这架势连忙识趣地说要去图书馆找资料。
孙翔拉了把椅子坐下，深深地呼出口气，舔了下嘴唇：“周教官，我已经不是你的学生，就不劳教诲了。”
“不，我只想道歉。”周泽楷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孙翔，“我错了。”
“你没错，你确实应该质疑，错的是我，这世上，我能要求谁对我无条件地信任呢？是我要求太高了，我爸都说如果是他也要问清楚。”孙翔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我退学不是在跟学校怄气，你们不必有愧疚感，我只是觉得北院的课程不适合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是我错了。”周泽楷轻声道，“对不起。”
孙翔瞥见他桌上生命力旺盛的仙人掌，他送给周泽楷的时候就一片，现在已经分出好几片了。看来照顾的不错，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软，想起以往周泽楷对自己的好，语气也没那么不善了，勉强笑了笑：“已经过去了，算了，我去找校长，再见。”
要是真能算了，他说话就不会这么生疏，明明靠的这么近，周泽楷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鸿沟，他想跨越过去，却无能为力。
孙翔进了校长办公室，见叶修正找校长有事，便插了个队，把退学申请递给冯校长，不卑不亢地道：“校长，请您签个字。”
“没规矩，不懂先来后到啊？”叶修见他铁了心退学，心中一阵无奈。
“签个字才几秒钟而已，你就在这上班，耽误你几秒钟又能怎样啊？”孙翔对叶修倒还是从前的态度，总要抬杠。
冯校长拿起笔，却舍不得签，和孙翔商量道：“我们已经澄清过了，大家都知道是误会了你。你看要不还是回来吧，肄业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孙翔因为被学校怀疑抄袭而愤怒退学，要是传出去荣耀学院怀疑自家学生，逼走优秀学员，肯定影响来年招生。第一学府这把交椅其他学校可是垂涎已久，这种负面消息别的学校肯定乐意帮他们传播。
再说现在北院和南院也势成水火天天掐架，北院好不容易出了个比哨兵还厉害的向导，却被人举报气走了，小向导们能咽得下这口气吗？纷纷把矛头指向南院，说这些哨兵没脑子、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见不得向导比他们强。哨兵们被这样骂自然也要反击，掐架楼已经快上万回复了，看得冯校长天天吃药。只盼着孙翔能回来平息北院的怨怒。
“校长，您还是签字吧，您看我们都忙，我也不好意思多耽搁叶教官时间。”孙翔这熊孩子依旧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孙这么优秀，想提前毕业也是可以的，要不学院给你安排一场毕业考核，你全部通过就给你发毕业证书，怎么样？”荣耀史上提前毕业的学员不少，这么做也不会惹人非议说学院是忌惮孙家地位。
孙翔翻了个小白眼：“谢您好心，但我不想要一张没有含金量的文凭。”
“……！”冯校长被气得要吃药，他做了十年校长，从来没听人说过他们学校的毕业证书不值钱！
“您签字吧。”叶修难得体贴他一回，“不必浪费时间劝一头倔驴。”
孙翔狠狠瞪叶修，拿着签好的申请离去。
叶修跟着他出去，孙翔见状回过头：“你干嘛？跟屁虫啊？”
“有你这么跟教官说话的？”叶修又变出那把伞来敲孙翔的头。
孙翔灵活一让，躲过这一击，他向来生气不会超过三天，这会对叶修已经没什么义愤之感，得意地笑道：“哈哈，没打到。”
“臭小子。”叶修骂了句，把他送到楼下。
出了办公楼，孙翔顿住脚步，问叶修：“你会气我要一叶之秋和却邪吗？”
“你觉得呢？”叶修把孙翔上次负气丢给他的却邪还给他，“机甲和银武都得注册，现在一叶之秋和却邪都在你名下了，别辜负斗神之名。”
“是！”出乎意料的，孙翔竟然对叶修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小东西。”叶修想伸手捏他的脸，又忍住了，“你还怪小周吗？”
“不怪了。”孙翔抿了抿唇，“我想通了，那种情况你们肯定得怀疑，有必要找我问清楚。”
这样冷淡的口气，分明还在怪周泽楷，同样是他的教官，他对两个人的期待是不同的，所以他能轻易谅解叶修，却不能对周泽楷怀疑自己释然。
叶修点点头，也不点破，看着他一会，道：“去办手续吧。”
“再见。”孙翔挥手，大步离去，把申请交给北院的辅导员，流程就走完了。
一直站在窗前看他们告别的周泽楷拿起钥匙，走出办公室。
孙翔抱着一个大纸箱走到北院门口时看到周泽楷的车停在那，原本平静的心湖又波澜起伏，打算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周泽楷却叫住他。
“我自己走。”学院禁止外来车辆开进来，即便是学员也不行，只有这里的教务人员可以开车，送孙翔来的车停在校门口，从北院走到校门口得半小时。
“太远。”周泽楷下车给他开车门，帮他把纸箱放在后座上。
孙翔勉为其难地让他送一程，毕竟抱着这么大一个箱子走路不方便。
周泽楷借此机会和孙翔多聊几句。
“箱子里是什么？”
“学校的制服和那几个奖杯。这学校也真舍得，每个人发十六套军装，都是不同款式。衣柜都要塞满了，不过确实帅气，刚才这边的教官非要我带走，我就没拒绝。”
“制服要好看，才能吸引人穿上它上战场。”
“倒也是，不过上战场是保家卫国，有没有这身制服，热血男儿都会万死不辞。”
这话说得周泽楷心中一热，不由笑道：“今后打算去基地？”
孙翔也没瞒他：“是的，越云基地。”
越云只是个实力一般的小基地，看来孙家有意让他从基层开始历练。
“多保重。”
“会的。”
周泽楷的车开得再慢，到校门口也就那么远，说完这句就到了。
“走了，再见。”孙翔下车把箱子搬下来。
周泽楷目送他上了另一辆车，直到那辆车也绝尘而去，才缓缓地发动了车子。他心里空荡荡的，又酸又涩，这半年多的相处历历在目，孙翔是他的世界里最耀眼和鲜明的存在，他毫无反抗能力地爱上自己的学生，却又笨到让那个孩子轻易离开自己的世界。
也许，也到了自己该回去的时候了，轮回才是更适合他的地方。
孙翔回到家，见他大嫂坐在客厅里打游戏，便放下箱子凑过去看。
“哟，小少爷回来了啊？退好学了？”张佳乐一边操作着自己的角色攻击敌人一边和孙翔说话。
孙翔撇了撇嘴：“对啊，现在我是家里唯一一个没能拿到荣耀学院毕业证书的人。”
张佳乐不在意地道：“荣耀不在于一纸证书，你的未来长着呢，多的是荣耀加身的机会。”
这话孙翔爱听：“我也觉得，所以我才不在乎。”
张佳乐关了游戏界面，把掌上微型智脑丢一边，瞄了眼孙翔：“你不在乎是你有任性的本钱，换个人肯定不会这么做，即便是你那狂傲不羁的大哥，大概都不会这么决绝。”
就知道没人赞同他退学，孙翔不服地道：“要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我大哥怀疑你剽窃别人作品，你会怎么样？”
张佳乐摸了摸下巴：“这假设基本不会成立，他应该会把怀疑我剽窃的人骂一顿而不是猜疑我。万一他脑子给门夹了怀疑我，我就揍他一顿，罚他睡沙发三个月。”
“就这样啊？”
“不然还能咋的，离婚啊？多麻烦，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想重新选择爱情和伴侣。”
“好吧。”
“你才十多岁，激烈点正常，不过你真犯不着和学校怄这口气，不值得。但如果退学能让你成长，全家都没意见。”
“大嫂，你当初是怎么和我大哥相恋的？”
“机缘巧合在机甲游戏里打了一架，觉得他悍勇无敌，一好奇就面基了，一见面他就被我的人格魅力吸引，追着我不放，要和我组双花组合。”
“然后就搞上了？”
“他贵公子，我平民，怕家里反对，一看对眼我们就先斩后奏地绑定了。问这么多干嘛？你恋爱了？和谁啊？我给你把把关。”
“没有，我现在除了变得更强以外什么都不想，恋爱太麻烦了。”
“看来是还没谈就失恋了啊。爱情有时是甜蜜的利剑，不被刺伤几次哪能长大？这个不行就算了，等下个。”张佳乐看他抱箱子上楼，又开始玩游戏。
爱情是甜蜜的利剑，可谁愿意以痛苦为代价换来成长呢，孙翔心想。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着一个人的时候，最先尝到的不是甜蜜和幸福，而是苦涩和疼痛。或许是他太年轻太激烈，但他就是没法谅解周泽楷不相信自己。人人都可以猜疑他，但他喜欢的人不能。也许是周泽楷一直以来对他太好，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给他鼓励指点他如何抉择，所以这一次，他才越加失望和难受。他信任周泽楷，甚至有些依赖周泽楷，可原来他们的信任只是单方面的，完全经不起考验。
他退学了，想换个没有周泽楷的地方，自己一步步走好今后的人生，证明给怀疑过他的人看看，他孙翔的荣耀绝对是自己脚踏实地挣来的。
他把军服拿出来挂好，又把奖杯都放在书桌上排好，最后在箱底取出周泽楷送他的链子，丢在抽屉里锁好，连同自己的初恋一起打包丢进一个幽闭的空间，再不轻易触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