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点火12
Chapter12 互换
周泽楷稍微愣了下，很快点头，问孙翔：“哪场？”
孙翔把剧本给他：“随便你挑。”
周泽楷看到他剧本上做的那些注释，微微一笑，孙翔便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人通常用炸毛来掩饰自己的羞赧：“笑什么，难道你从来不做备注吗？”
“比较少。”周泽楷挺实诚地说，换来孙翔一记白眼和一句调侃，“影帝嘛，你多牛逼啊，我这种靠脸吃饭的哪能跟您比？”
周泽楷拿过好些含金量十足的奖项，一直被赞演什么都游刃有余，很多人认为他是天才，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演好每个角色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虽然不像孙翔一样写在纸上，但他都有仔细揣摩分析，记在心上。淡淡地看了孙翔一眼，并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反正孙翔只是有口无心而已。
“第十集，第五场。” 周泽楷选了孙翔备注偏多的一页，那肯定是孙翔非常熟悉的一场。
“好。”孙翔不必看剧本就知道那场是什么内容。神界有位神女因为迷恋魔界使君而坠入魔道，神界人人声讨那位堕神，只有沅陵觉得她没错。他在神界言论惹来非议，被怀真念叨了两句，两人发生争执，不欢而散。
这一场也有戴妍琦的戏，但她基本都是在旁听，只有沅陵被气得拂袖而去时才和怀真说了几句话。
孙翔在这一场戏边上做的备注比较多，因为他觉得这里是沅陵的一个转折点，他是从这一刻开始厌倦为神的。
“要记下沅陵的台词吗？”孙翔这只有一本剧本，他自己拿着看了，周泽楷就没得看，周泽楷再牛逼也不可能连其他角色的台词也能背得出吧？
周泽楷点点头，见孙翔把剧本朝手边挪了挪，就凑过去和他一起看本子。
靠的近了，周泽楷身上清爽的味道便飘浮在孙翔鼻端。不像一般的香水味，但也绝不是沐浴露的味道。
“你用的是什么啊？香水？”孙翔闭上眼嗅了嗅，那味道很好闻，嗅到肺里便让人觉得心中一静，似乎繁杂的思绪都能很快沉淀下来了。孙翔的嗅觉正常，但缺少辨别各种味道的经历，前调中调后调全都闻不出。
“算是吧。”周泽楷没有喷在身上，只是每晚睡觉前在房间里喷一下助睡眠，这味道特别淡，而且散得快，两三个小时候就闻不出了。
孙翔挑了挑眉，之前没闻到周泽楷身上有香水味，怎么今晚突然喷香水了？难道是晚点佳人有约？舒家妹子对他那点意思孙翔还是看得出的，但总觉得就算周泽楷不是弯的，和她们也不般配。对啊，周泽楷的约会对象肯定不是女人，但剧组有哪位男子是值得周泽楷这样花心思的？
“怎么？”孙翔打量着周泽楷，寻思之意明显，周泽楷就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不是比较大。
做明星很累，压力很大，这点即便是红遍亚洲的周泽楷也不能例外。只有身边最亲近的朋友才知道，周泽楷几年前曾经有过一段失眠期，甚至严重到要靠药物和心理辅导才能入睡了。那时候江波涛找了位香水大师专门针对周泽楷的情况调制了一款助睡眠的香水，用了之后周泽楷的情况有所改善，加上自己的努力调整，失眠症很快好了。但是那款香水他还是会时不时地用，他给这款香水取名Counting sheep，因为他觉得失眠症能那么快康复不仅仅是香水的效果，还因为当时有个十七岁的孩子给了他力量，让他卸下了心头很多包袱。
有很多粉丝叫那孩子羊习习，虽然那个小家伙完全没有羊的温驯样。周泽楷觉得他更像一只小雄鹰，他的父母为他取名翔，大概也是希望他自由自在地飞，飞得更高更远吧。
他的想法也在后来看那孩子的采访时得到了证实，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才十七岁的孙翔笑得自信满满：“没压力啊，不管最后是否夺冠都很尽兴。爸爸说要想飞得更高，就别让自己背负太多，否则就飞不动了，所以我只要开心地唱歌就行，其他不管。”
那时候孙翔是被业内普遍看好的新星，是媒体的宠儿，他的张扬还只是率直而不是傲慢，他的自信还没被解读成自大，他还没犯后来的诸多错误。
“没怎么。”孙翔收敛心神，周泽楷今晚和谁约会关他屁事。
“哦。”周泽楷觉得这味道很淡，且好闻，应该不会让人讨厌才是，也就没说什么，很快沉下心默念台词。
“开始？”孙翔合上剧本站起来。
周泽楷点头，他的台词功底好是圈内公认的，医疗剧和政法剧都拍过，大段大段的专业术语都很少忘词，这种言情剧就是小Case了。
已经拍了几集，王杰希也让人剪了几段给他们看，问他们是否对自己的表演满意，还有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孙翔觉得周泽楷已经演得很完美了，而自己还有上升的空间，他已经很用心地琢磨，但始终停顿在这个状态上，也许看看别人怎么演会有启发。
他做个深呼吸，清空大脑，把自己当成怀真，转头看向身旁的周泽楷，皱了皱眉，声音却还算温和：“沅陵，适才在大殿上你何必当众拂天帝面子？”
周泽楷却是面沉如水，目光冷冷淡淡地落在孙翔身上，语气带着些微不满：“就算我们与女仙素无交情，难道连为她说句话都不能？”
孙翔叹口气，神情颇为无奈，看向周泽楷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你聪明绝顶，性子却不太方正，太过随心所欲，不喜循规蹈矩，只怕以后……”
“只怕日后我会重蹈女仙覆辙？”周泽楷的目光立即变得犀利起来，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分，扯了个讥诮的笑容，瞬间就把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远，“我倒是想问问师兄，追随自己所爱有何过错？女仙做过一件有辱神格的事吗？我看她比天界许多满嘴苍生食烟火却未造福人间的伪君子好得多了。”
怀真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他是个性子非常沉静的人，极少有感情波动，所以也不怎么理解沅陵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沅陵冷笑了声，脸上涌上一层嘲讽之色：“师兄总是悲天悯人，总说苍生在肩，你心里没有这些小爱，自然也不会懂情为何物了。”
“那你说，情为何物？”怀真并不恼怒，他在问这句话时真的有一丝茫然。漫长的十万年过去了，他从未爱过谁，只是天生的神性让他以苍生为己任。
“情，就是可负天下人，唯不负他。”沅陵看着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怀真一震，看向沅陵的目光第一次变得陌生，愣了片刻，才淡淡地道：“我们是神。神，最好不要有爱恨。那样强烈的情绪，只有凡人那种戛然而止的生命才能承担得起，如果我们也去爱去恨，放纵自己的私欲，就不配为神。”
“所以我其实不适合做个神。”沅陵自嘲地道，这一刻他觉得心灰意冷，千万年的长生岁月如指尖流沙，回忆起来，竟没有一段岁月色彩斑斓，他突然畏惧起这无尽重复的岁月。
上万年来，他们兄弟第一次争执，怀真看着沅陵，神色复杂到让沅陵难以解读，或者这一刻，怀真的思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吧，他只是轻声问沅陵：“凡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你敢吗？沅陵，我们既然是神族，就注定不能像凡人一样活着。”
沅陵深深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只是他的喘息越来越剧烈，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一样，怀真的目光越来越悲悯，在他伸开双臂想去拥抱自己的兄弟时，沅陵却一把推开他，掉头跑掉。
周泽楷大概是入戏太深了，孙翔以为演到自己朝他张开双臂就差不多了，谁知道他竟然还真跑，孙翔本能地想拉他回来，一把抓住他手腕，使劲一拖，用力过猛之下，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你跑什么啊？”孙翔转过头瞪周泽楷。
周泽楷羞涩地笑了下：“按剧本。”
“呆子。”孙翔翻身，一跃而起，抱着膝盖坐床上，回味了会，觉得周泽楷演得很带感，应该是比他好的。
周泽楷和他并肩坐着，也不打扰他思考。过了十来分钟，孙翔品够了，推了周泽楷一把：“别坐我床上啦。”
“哦。”周泽楷站起来，“回去了。”
孙翔并没赶他走的意思，但看看已经十点多，是该早点休息了，便道：“晚安。”
在周泽楷打开门出去的刹那，孙翔又扬声道：“那个，谢谢啊。”
周泽楷转身对他极其灿烂地一笑，顺手给他把房门带上：“不谢。”
这一笑皓色千里，一瞬间孙翔觉得有无数瓣桃花从门口飞进来。不愧是国民男神，简直是个桃花精。还好孙翔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绝不会因为他的美男色而误入歧途。
拿起周泽楷送的牛奶，喝完准备睡的时候孙翔才想起来，要是周泽楷今晚有约，被他这一耽搁，怕是来不及了吧？难道他约的是夜场，有人来敲门的那种？
孙翔翘起两只腿在空中乱踢几下，周泽楷，对你的好感觉好不容易刷上来了，可别让我再一次鄙视你的节操。
大概是牛奶喝得比较晚，之前又喝了蛮多的水，孙翔睡了会又给尿憋醒了。
上了个厕所惊了睡意，一下难以入眠，孙翔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几点了。凌晨一点，要是有人敲周泽楷的门，后半夜比较恰当吧？
大约人在夜里都缺少理智，孙翔神经病地给周泽楷发了条短信：你睡没？
发完就知道自己犯二了，人家要是睡了肯定不会回，没睡但和来敲门的在做儿童不宜的事就更不会回了。
孙翔把手机放回去，躺好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刚合上眼就听手机震动了下。
发件人周泽楷，他回了一句：怎么？
这么晚还不睡有点不正常啊，是给自己吵醒了还是良心到炮友在身边还给自己回短信？
孙翔的好奇心突然爆棚，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才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你还不睡？”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问完就都笑了，孙翔道：“我刚醒。”
周泽楷有点诧异，怎么孙翔睡醒会给自己短信。
“找我有事？”不会是敬业到半夜想讨论剧情和演法吧？
孙翔咳了声，一时找不到借口，便反问道：“有人半夜敲影帝大大的门吗？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没，你要敲？”周泽楷逗他，原来这家伙竟然是电话“查岗”。
孙翔切了声：“我才不是那种人！”
周泽楷知道他说的“那种人”并不是指同性恋，而是指走捷径抱大腿的，所以只是轻笑了声，道：“玩笑。”
“你没关机，被我吵醒的？”孙翔大致知道他为什么能回自己短信了。
“嗯。”周泽楷也没隐瞒，他给孙翔留的号码是非常私人的号码，只有几个人有，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方便最重要的人能随时联系上他。
“那对不住你了，快睡吧，晚安。”孙翔很快挂了电话，心满意足地睡了。
周泽楷把电话放床头柜上，略一思忖便知道孙翔为何会以为今晚有人要来敲他门了，是因为他身上的香水味。这家伙，还真会胡思乱想。应该送一瓶Counting sheep给他，让他一夜安眠到天亮，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