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1202

洁癖人，嗑的CP都不拆不逆。少说话，多做事。

【仙流】我们在中场相遇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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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很有毅力，当他定下一个目标时，不管多难都能克服一切艰辛去完成。

十一月底他的英语成绩已经突飞猛进，不过湘北规定四门以上功课不及格不能参加全国大赛，虽然冬季赛的唯一名额到底花落谁家还未可知，但他志在必得。这一周仙道开始给他补其他功课。

“四门以上啊……”仙道想了下，“你是想七门全部过，还是只要拿到参赛权就行？后者比较简单，前者要花点时间。”

“全过。”没有被这家伙调笑，流川松了口气。按照他的意思，全过也能做到，既然可以做更好，当然要做到更好了，去美国成绩也不能太差。

“真是不简单呢。”仙道点头，挑起唇露出一丝面对挑战的笑容。

“‘篮球可不是算数’，你篮球都能打好，数学竟然不及格？数字是通用语言呀，应该是最简单的。”仙道拿着他那平时小测验的数学卷子调侃他，找他的错误讲解。

“小气鬼！”流川抿了抿嘴白他一眼，不就是夏天比赛时“教育”了他一番吗？记到现在。

“真小气就不教你了。”仙道把手里的卷子卷起来轻轻敲他脑袋。

流川把仙道的笔记本拿过来，翻开在扉页上写了好几个流川枫。

仙道不解地问：“这是干嘛？”

流川眼里闪过一丝黠光，促狭道：“你的报酬。”

仙道用手抚摸了下那几个名字，玩笑道：“我是第一个得到你签名的人吧，真是荣幸。”

“对。”流川看着他漆黑中带着一点蓝的眼睛，“明年夏天我就要去美国了。”

只能再相处八个月了吗？仙道愣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哪个学校？”

“橡树山。”全美第一的篮球高中。

“啊？”这个学校有点超出仙道的想象了。

看他吃惊的表情真有趣，流川眼里隐约一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骗你的，最好的未必是最适合的。”

“能这么想就好。”仙道垂下眼睑，流川眼里的光让他有些炫目。

国体赛回来后仙道就发现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微妙情愫有按捺不住的势头，他总是忍不住看流川弯腰换鞋时露出的那一小截洁白腰线，注视他投篮时那飞跃一般的完美姿态，不经意间回忆他或呆萌、或骄傲自信的表情。他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是克制不住自己接近危险源。流川于他成了特别的存在，他想自己之于流川也是一样，他们都没想过要说开，仿佛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在完成各自的目标前不要节外生枝。如果忽略内心那个叫嚣着不满足的声音的话，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冬天起流川经常在仙道家留宿，周末两天都在一起打球补习，周六晚上回去周日早上再赶来实在浪费时间，最关键的是，大冬天捂在被窝里多睡一个小时远比在北风中吹那么久要幸福得多。

仙道每周都会看一部英文电影锻炼英语听力，之前流川也会和他一起看，今天挑的片子叫《Barbarians at the Gate》，一部天价杠杆收购的金融片，专业术语比较多，流川看得不太懂，但他知道仙道很感兴趣。

“你先去睡。”仙道看他悄悄打哈欠，就轻轻推了他一把。

流川没动，只是问他：“这个很有趣吗？都这么晚了。”

“你不喜欢不用陪我看啊。”仙道哭笑不得，“这是KKR的巅峰之作，很经典的。”

流川眨了眨眼睛：“那我也看。”

屋里开着暖气，流川睡衣外还裹着外套，但仙道还是怕他会着凉，起身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两人挨得近，温暖舒适的环境催人入眠，不到五分钟流川就睡着了，身子一歪，头靠在仙道肩膀上。

仙道怕他冷，等了十来分钟，估摸他睡熟了，准备把他抱上床。

他一起身，流川就失去平衡倒在沙发上，仙道凑近了看他有没有醒，但目光一落在他脸上就像磁石附铁再也移不开了，现在可以尽情地看个够，不用担心流川会知道。

让流川留宿是件很危险的事，一张床上，碰到摸到都是常事，如果有反应就很尴尬了，以后都没法自然相处。但他又舍不得大冷天还让流川回去，而且时间对流川来说是那么宝贵，多一小时做卷子总是好的，所以周末的晚上变成了甜蜜的折磨。

仙道实在很佩服自己的毅力和耐心，明明想吻他想得心都揪成一团，却还是坚定地守在了安全红线外，脸不再移动分毫，只以目光摩挲他看起来丰润诱人的唇。亲一下流川也不会知道，但迈出这一步，自己就站在悬崖上了，那流川很快也会到悬崖边。他了解自己，只要出手，就绝少失败，不管赛场上还是其他方面。

不知道这样痴痴地看了多久，大概是目光太炽热，终于把流川烫醒了。

“看完了？”流川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眨眨眼适应头顶的灯光。

“没有，上床睡吧，你很累。”一天吸纳那么多知识，做好几套试卷，可不比打一场高节奏的比赛轻松。

“嗯。”流川突然勾住仙道的脖子，借力坐起身的瞬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丢下目瞪口呆的仙道上床睡觉。

仙道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心跳得很快，活到快十七岁也见过些世面，从来都能镇定以对，这小鬼突袭的一吻却让他又乱又喜失了方寸。

一分钟后他关掉电视，走到床边，对装睡的流川轻声道：“你这么犯规，我们还怎么做朋友和战友？”

“你刚才不是想对我这样做吗？”流川脸上一层薄红，手在被窝里悄悄抓住身下的床单，尽量保持一贯的淡定语气，“想做就做，不用那么多顾虑。”

仙道把外套脱了躺在床上，他的心跳依旧很剧烈，暂时难以平息，一直知道湘北最擅快攻，流川更是有进攻之鬼的称号，在赛场上从来不敢小看他，却没想到在情场上他也这么凌厉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我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流川侧过头看他，“还有八个多月，不要浪费时间。”

仙道的手缓缓地移过去，贴在流川胸口，感觉他同样剧烈的心跳：“我们现在十多岁，可以恣意放纵，但一切都会成为烙印影响将来。你不怕吗？跨出这一步，就算会成为你梦想的障碍，我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流川与他四目相对，白皙的脸发烫，目光却很清澈：“这就是你克制的理由吗？”

“不止，我觉得你想要走到最高的地方，会顾不上别的，喜欢一个人自然想看他飞得更高。”给他补习过英语，所以仙道知道流川很聪明，会有四门以上不及格肯定是把十分的精力都放在篮球上了，所以他追上来的速度才那么快。他要去美国，在身体素质明显比别人有劣势的情况下需要更多的专注和努力，残酷的竞争下怎么能让他分心？

“你的第一个顾虑，我认为真正的强者绝不畏惧做自己。”流川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手贴在他手背上，目光坚定不移，“第二个，凡事都有两面。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我会变得更好，各方面的。”

仙道听得心都柔软起来，一个十五岁就决定好自己未来的少年，当然是很有想法的。他比自己料想得更聪明和坚强，所有的顾虑都被他化解了。是了，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实现梦想，快乐也会大打折扣。

“真不愧是你。”仙道捏了下他的鼻子，做他一直想做的事，吻住流川。

和刚才流川贴上来一触即分不同，仙道的吻缠绵又霸道，含着流川柔软的唇瓣吮吸摩擦，用舌尖挑开他牙关，进入他口中扫荡，勾着他湿润的舌头挑逗嬉戏。

明明只是接个吻，却好像血液都沸腾了，空气中的氧仿佛都被榨干，流川觉得自己快要在这个深吻中溺毙了。

气喘吁吁地分开后，流川不甘地问：“你亲过多少人？”

“小时候亲过我爸妈。”仙道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用食指描他唇线，语气有些得意，“这种事，看几集言情剧就能学会啊，也不是非要有经验才懂怎么接吻的。”

“骗人！”流川咬了下他食指，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因为得到他的初吻窃喜。

他咬得不重，仙道不但不觉得疼，反而觉得有股电流从被咬的地方扩散，让他心都酥了，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调：“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人反感，但我不得不说，天才就是学什么都容易吧，比连呼吸都忘记的小笨蛋要好很多。”

“自大狂！”虽然心中认可这个道理，流川还是觉得不服，伸手戳他脸。

仙道闷哼了声：“你不要乱动啊，我会忍不住的，我心里已经没有那道红线了，很容易失控。”

“又没有要你忍。”流川自己也跃跃欲试，只是接吻就让他感觉无比美妙，忍不住想要和他更亲密，想要真正拥有他和被他拥有。

仙道用鼻尖蹭了蹭他过于俊俏的脸，试探地问：“你真知道要怎么做？会影响明天打球哦。”

流川犹豫了几秒钟，内心拉锯战了一番，最终咬了咬牙：“早点睡吧，晚安。”

看吧，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仙道伸手关了灯，在流川额头印上一吻：“晚安。”

第一次搂在一起睡，即便什么都不做，两人也无比满足，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形状不同的缺口，而仙道和流川恰好是那个可以严丝合缝填满彼此缺口的人。

睡到半夜仙道感觉流川两条长腿在被窝里动来动去的，手臂勾着他的腰问：“怎么了？”

“抽筋了。”流川用两手抱着自己的右腿放在仙道肚子上，“疼。”

仙道国中猛抽个子时经历过几次，算是经验丰富了，轻轻地按摩抽筋的部位，等强烈收缩的肌肉恢复原状后把他的腿放平了捋直。

“再用热毛巾给你敷一下，应该会好很多。”说着要伸手开灯。

“不用麻烦。”流川按住他肩膀。

大半夜的，暖气又没开，万一着凉可不好。

“可能长高了。”仙道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短发，“明天量下。”

流川满意地用脑袋拱拱他肩膀。

昨晚睡得晚，躺下后又因为兴奋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后流川的腿又抽筋，所以到平时起床的点两人都还赖着不想起。

意识还是迷糊的，但抱在一起，某个部位却早早清醒了，雄赳赳气昂昂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靠得太近这一点变化瞒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晨间的友好互助也是顺理成章的。

拖拖拉拉地起床换了弄脏的贴身衣物，仙道烧水给流川泡脚，顺便再次给他揉了揉夜里抽筋的小腿。

流川坐在沙发边，胳膊靠在扶手上支着下巴看仙道，眼里漾着柔和的光。

“想说什么？”仙道捧着他的脚给他擦干，套上干爽的新袜子。

流川安心地享受他的体贴：“如果我不挑明，你打算放弃吗？”

仙道握住他脚踝，柔声说：“不是放弃，是等待，我会等到有一天你走到自己想要的高度，有余力去看别的风景时告诉你，你身后一直有个人在等你。”

流川心中一梗，既感动又气他傻，明明这么聪明的人，竟然在感情上这么保守，万一期间有别人走入他的生活不是白等了吗？

仙道解答了他的疑虑：“在我明确自己的心意后才不会让别人占据你的心。再说，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即便我们之间不牵扯情爱，也会是对方最特别的人，所以我有足够的信心等你有一天想看篮球外的世界时第一个就会找我。”

“你实在太自大了。”这份笃定既让流川咬牙切齿，又让他倍感安心。真是的，什么都不做，还一副把控全局的样子！伸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我走到巅峰，至少要十年。”

“在你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我也会丰富自己的人生啊，又不是只在等你，所以我不会寂寞，不会嫌你让我等得太久。不过呢，我最开心的还是你一天都不让我等下去。”仙道就着这个靠近的姿势亲了亲他的手，“流川同学，你是什么时候确定你爱我的？”

明明是自己挑开的窗纱，却好像一切都被对方掌握，流川不服地反问：“不是你先喜欢我吗？你先说。”

仙道不跟他争这个：“好好好，我承认暑假一起打球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小小的企图，那时候应该就有一点喜欢你了，后来什么时候慢慢升华的我也说不清，我明确知道那是喜欢是在你从青少年队回来给我打电话的那晚。你应该晚一点吧？”

“想明白自己要什么是国体赛最后一天，回来的车上。”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有朦胧的好感，恐怕要追溯到全国大赛之前了。那一次去陵南没找到他，出了学校遇上，就找了个小球场打了整整一下午，一直打到看不清篮筐为止，那时候就想着，要是天不黑下去该多好。但绝不要告诉他，省得他太得意。

“那也有段日子啦。”仙道边说边找来量身高的卷尺。

果然是长高了一点，有188.5CM了，190CM以上很有希望的。

“怎么觉得高度差没变？”流川让仙道站好，果然，这家伙192CM了，长高的速度比他还快一点。

看他啾起嘴，仙道顿时被萌到了，以前他露出这种表情都要避开目光，还是现在好，不但能随心所欲地看，还能理所当然地亲。

在流川唇瓣上啄了几下，见他还是一副郁闷的样子，仙道揉了揉他脑袋安慰：“好了，只比你多长了0.5公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中午给你炖骨头汤，喝多了肯定会和我一样高的。”

“要比你高。”站在他脚背上比了比，略高出一点，露出喜悦的神情。

仙道很喜欢他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的孩子气，忍不住又揉了把他头发：“我去给你做早饭。”

仙道忙着，流川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猜猜冬季赛是哪一队出线。”

“湘北。”

“猜猜你期末考是不是能全过。”

“这取决给我补习的人是不是靠谱。”

“猜猜我有多喜欢你。”

“有到月亮那么远。”

“回答得真棒，那你有多喜欢我呢？”

“有到太阳那么远。”

“哇，竟然比我喜欢你还多吗？不过你知道地球到月亮和太阳的距离吗？”

“大白痴，好好做饭！”

“咦，脸红了啊。看来这题不会。”

“厨房热，我出去了！”

刚确定关系，就算肉体上没有真正合体，灵魂却已经亲密无间，两人都觉得腋下生风一般飘飘然，从睡醒就想笑，流川还好，面无表情惯了，仙道就不行了，心情绝佳时根本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做个早饭都全程笑脸，配上幼稚的对话，让人怀疑他智商都变低了。

“哎？你不是说要学做饭？”仙道想伸手拉住流川，流川一个巧妙的避闪晃过他，哗地一下拉上厨房的门。

和他待在同一空间体内糖分会飙高，还是暂时分开比较好。

冬季选拔赛翔阳被分到武里那一组，在藤真没出场的情况下以倍杀的大比分胜出。四强队伍中翔阳是唯一一个保持夏天阵容的，海南少了帝王牧、高砂和武藤，湘北少了赤木，陵南少了鱼住和池上，三队共同特点是都没有出色的中锋，但康复天才樱木花道已经正式归队，湘北有这个强力篮板机，到底是比另外两队占优势。结局就像流川那天在厨房里和仙道说过的那样，唯一出线的是湘北。

这个结果湘北队并不意外，他们一直坚信自己是最强的，倒是另一件事令一众人大跌眼镜，流川枫第二学期的期末考竟然全部通过了，英语更是九十分以上，这让另外三位主力十分不服，明明也没少练球，怎么成绩就突飞猛进了呢？连彩子都忍不住去打听他是不是有秘诀，流川淡淡地回答：“复习得好。”

经此一役，流川不得不佩服仙道在学习上确实很有两下子，竟然每科都蒙到了几题，只要把他着重讲解的公式带入就能算出结果。

放假那晚见面时说到“蒙得还不错”，仙道一阵无力：“……怎么是蒙的呢？是通过你这学期所有试卷和笔记计算你们老师的出题喜好，有依据地押题啊。”

“听起来很复杂。”想起他确实把自己的笔记本和试卷都翻了一遍圈圈画画，以为是要找薄弱项，原来还有这个用处啊。

仙道托着腮看他：“只为应试。这次时间短，下学期一开学就给你全面补习，就不必押题了。”

“哦。”虽然对文化课没多大兴趣，但是仙道讲解起来很有意思，深入浅出，他是愿意仔细听的。而且出国留学也有成绩要求，为了最高殿堂的入场券，也得好好学习。

仙道趁机邀功，凑近了低声问：“省了补考的时间，要怎么感谢我？”

流川想了想：“让你看看冬季赛的奖杯，怎么样？”

“哇，好自大。”虽然这么说，但仔细一想，这可是打败过山王的队伍啊，就算少了赤木也不可小觑，谁知道他们这次又能给人制造什么惊喜。

“自信。”流川纠正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两人击掌。

第二天流川赶去参加Winter Cup，仙道回东京过寒假。

菊枝说起他国体赛后就没回过东京时表情很意味深长，问他是不是真交女朋友了，仙道一脸诚恳地说没有，内心补充：“但是交了男朋友。”

就算父母再开明，恐怕都很难接受儿子喜欢男人，他和流川才刚开始，不想初期就有太多顾忌和压力。

菊枝不是个喜欢束缚孩子的母亲，虽然总觉得儿子好像在谈恋爱，但既然他说了没有，应该是恋人未满阶段，不过度干预儿子私事一直是她的准则，所以就不多问了。

聊了一会学校的事，说起冬季赛，菊枝突然想起来：“对了，那小朋友打赢你了吗？”

仙道听母亲关心起流川，不由一笑：“还没有，一直不分胜负。”

菊枝略惊奇：“不会吧？我以为你早输给他了呢。”

“……”仙道一本正经地问，“会有亲妈盼着儿子输吗？”

菊枝做思考状：“如果一个付出百分之百努力的人赢不了一个付出百分之五十的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何况论篮球天赋，你们应该差不多吧？”

“不。”仙道目光柔和起来，“我的确没法执着于篮球这个单一目标，但是在我碰到篮球的时候，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大学前我都不准备输给他。”

菊枝看着他：“这次没能去参加冬季赛，遗憾吗？”

仙道潇洒地说：“论神奈川四强队的整体实力，确实是湘北最拔尖，所以好像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菊枝评价他：“你啊，明明也争强好胜，却又对结果非常洒脱淡然。好像对谁都温和有礼不吝传达善意，却又好像什么人都不能让你萦于怀。”

仙道略略偏过头，浅笑：“所以呢？”

菊枝欣赏了一下儿子俊朗的脸庞，缓缓总结：“所以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走进你心里。”

仙道想起来一件事：“难怪有人说我一看就没女朋友，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

菊枝想知道谁这么了解他儿子：“这么说的人是谁？”

“流川。”说出这个名字时内心涌上一阵甜蜜，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

仙道的笑容有很多种，但菊枝很少见到他露出这种由内而外的喜悦之情，眼里蓄满柔和的光。

菊枝默默打量他几秒，颔首：“嗯，那说明这小朋友还是挺懂你的。”

对，他说他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虽然没去现场看比赛，但每打完一场流川都会打电话给仙道告诉他结果，这次分到的赛区没有暑假那么恐怖，前两场打得比较轻松，八强之前没有遇到强敌。

“因为高三生大部分隐退了。”流川说这句话时语气淡淡的。

他不止有强烈的求胜欲，更喜欢和高手对决不断挑战自己，所以那时候知道泽北那么强才会兴奋到笑起来。另外，他大概也产生了一点白驹过隙、昔日队友和对手都离开的遗憾之情吧。仙道明白他的想法，安慰道：“高三没隐退的不也被你们打败了吗？而且后面的对手肯定越来越强呀。”

“嗯，明天打大荣。”流川把左手插进口袋里，看向头顶的星空，夜色很好，可惜他不在身边。

大荣的队长土屋淳夏天也参加了青少年队的集训，流川和他交过手，回来后对仙道说过青少年队有个人风格和他有点像。

仙道记得这件事，问他：“土屋君也隐退了？”

“没。”语气隐约透出些兴奋。

“那你加油哦。”仙道可以想象他的表情，不由笑起来，“还有，你有一个可以陪你打一辈子的对手，所以不必在意那些小事。”

“嗯。”这次的语气很满足。

在力克大荣名朋后，决赛又遇到了再度被评为AA级的山王。山王多强他们都清楚，赤木隐退，篮下只靠樱木一个人肯定不行，流川的任务会很重。这小朋友说过要带冬季赛的奖杯给他看，以他的个性绝对要争冠军，仙道怕他太拼命，在电话里委婉地说：“答应我尽量不要受伤，回来我们一对一。”

不由想起IH结束后他来找自己一对一的情形，和丰玉比赛时留下的淤青已经很淡了，却还是让他怔怔盯着看了几秒，庆幸他没伤到眼球。那时候有一些怜惜之情，现在再想起来却是扎实的心疼。

流川听出他的心情，应道：“尽量。”

竭尽全力取胜的同时尽量不受伤，这个前提才是流川对恋人的承诺。

国内的篮球杂志报导过泽北荣治去美国打NSAA②，近来媒体对篮球比之前热衷了不少，冬季赛的决赛有电视台会直播，比赛开始前仙道在电视前守着。

第一次湘北VS山王的时候没人相信他们能赢，第二次神奈川VS秋田时所有人都觉得胜负是五五之数，但前两次都险胜了。IH大家只当是竞技体育偶然爆冷，毕竟湘北也只打到十六强。国体赛让所有人知道神奈川高中篮球界高手如云，认可了湘北的实力。那么这一次呢，希望挺大的吧？山王的时代真的要终结了吗？湘北的王朝要拉开序幕了吗？场馆里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想看到时代交替的时刻。

长期以来山王在日本高中篮球界有一种我即王者的霸气，连续两次以一分之差败北，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法安慰自己失败会让我们成长了。就像弹簧，压到极致就会弹到最高。而且，湘北这群热血的家伙像灼热的火焰，把他们的求胜欲和斗志都燃烧到极致了，常胜的王者第一次对胜利如此饥渴，他们的精神属性已经拉满了。

国体赛的冠军是神奈川的，有湘北的份，但不独属于湘北，所以这是湘北第一次独自走到最靠近冠军的地方，怎么能甘心与NO.1擦肩而过？

在强劲的对手面前，不但要做到毫无保留，更要做到超常发挥。狭路相逢，比拼的不止是技战术，还有斗志和心理。

不管现场的观众还是电视前的都看得很紧张，仙道连菊枝走过来一起看都没发觉，从樱木受伤下场时他就知道流川再拼都毫无胜算了，但那小朋友似乎是想弥补樱木的空缺，竟然打得比之前更猛了。

“这红发小孩不会是又伤到背了吧？”菊枝都忍不住担忧起来，她知道这个夏天樱木为篮球付出了什么。

“八成是的，但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么严重。”仙道蹙着眉，目光一直没从流川身上移开。

本来湘北少了没人能取代的赤木，就少了一个中流砥柱，一开始赛况焦灼比分交替领先，几个人已经是全力以赴了，樱木下场后内线太弱，篮板被爆，最终输了几球。

结束的时候看那小孩板着脸似乎很不甘心，仙道轻声道：“第二已经很棒了。”

“是啊。”菊枝用胳膊撞他一下，“跟流川说，他打得非常好，夏天你们一起打进全国大赛吧，我去现场给你们加油。”

电视画面已经切换到广告，仙道转过头对菊枝一笑：“嗯，谢谢妈。”

菊枝看着他，没有回避心里的猜测，准备好好谈这件事了：“流川那小孩外表看着冷，其实超热血啊。他身上有你没有的东西，这才是真正吸引你的理由吧。”

“……”仙道知道她已经看穿了一切，不做无谓挣扎，何况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诚实地点了点头。果然啊，这世上有三样东西藏不住，咳嗽、贫穷和爱情。

菊枝心一沉：“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仙道注视着她的表情，坦诚地回答：“互相表白了，确定了恋爱关系。”

菊枝叹口气，沉默了几分钟才再次开口，目光很沉，声音更沉：“你十二岁起，家里的所有重大决定都会告诉你并且征求你的意见，而那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瞒着我们，作为母亲，我有种不被信任的失落感。”

仙道一阵自责，挨近了她，搂着她肩膀歉疚地道：“妈妈，请相信我会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比较特殊，我们才刚开始，我需要时间去思考怎么对你和爸爸坦白，绝对没有不信任你们的意思。如果我连至亲的你们都不信任，将来和流川又能走多远？”

菊枝吸了吸鼻子，忍住在眼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使劲在他腿上打了一巴掌：“姑且接受你的解释。我很想知道，人生有很多选择，你们一定要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吗？”

仙道的回答很坚决：“人生有很多选择，但仙道彰的爱情只有一种选择——流川枫。”

这样坚定的语气，似乎是没有回旋余地了，菊枝与他对视：“除了他你接受不了别人了？你过去不是对女孩子有感觉的吗？”

仙道郑重地摇了摇头：“流川对于我来说无可取代。”

“你之于他呢？”那孩子最爱的是篮球吧？做母亲的，难免担心自己的孩子在不对等的爱情里受伤。

“我想是一样的。”仙道清浅一笑信心满满，他知道自己的笑容是最有说服力的。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自由民主的家庭，菊枝的原则就是让儿子自主选择自己想要的一切并承担后果，现在人家热恋中，又是她认识的好孩子，确实无话可说。何况她的思想和教养都让她尊重任何形式的爱情，如果不是自己家儿子，她说不定还能拍手称赞那真的很酷！

仙道知道自己已经过了母亲这一关，心头一松，握住菊枝的手：“什么也不要说，我知道你不会拆散我们。没有人可以拆散一对恋人，除非他们本来就不是。妈，我们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对我来说他是绝对不能失去的。所以你和爸爸只要看着我们并肩而行就好。”

菊枝嗤笑一声埋怨：“臭小子，所以劝服你爸倒成了我的事了。”

“他最听你的嘛，这事你们也不吃亏啊，多了个那么可爱的小儿子。平心而论，刚才你看比赛的时候难道不觉得如果流川是你儿子你会很骄傲？” 仙道立即以小狐狸诱之，“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这小孩可呆萌有趣了。”

菊枝摇了摇头，再聪明洒脱的男人，谈了恋爱也是个痴汉。

当晚菊枝把这件事告诉雅人，雅人十分震惊，他从未想过儿子是同性恋，也快十七了，性向真的非主流应该早有端倪才是。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菊枝红着眼叹息，“这孩子玩养成巨星游戏，把自己搭进去了。我早就觉得流川对他与众不同，但是没往那上面想，如果今年夏天坚决要求他回来，或许就会不一样。”

“现在说这话没用了。”雅人很理智地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们分开？”

菊枝深吸了口气，摇头：“讲道理他会全部驳回，这孩子从小就早熟，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语言是说服不了他的。强行禁止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断绝经济支援，但是这死小孩不靠我们也能养活自己。还有一种是以父母的身份硬逼，但不管他选择哪一方都会很痛苦。他只是想和流川在一起，又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不良少年，我们不必做得这么绝，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将来他们发觉不合适就分了呢。”

雅人深深看着她叹息：“表面上看你是在分析让他们分手的方法，事实上你在劝我什么都不做，成全他们。”

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他们总是那么了解彼此。菊枝皱着眉：“没有人能分开一对情侣，除非他们本来就不是。我们是什么人，难道做得出强权压迫硬逼的事？真做那种事比儿子是同性恋还让我痛苦。”

“我知道。”雅人握住她的手，“所以你已经说服我了，我只希望这两个孩子足够强大，可以抵御未来那些风霜雨雪。”

“我的儿子我知道，看着散漫，实则强大有担当，未来再艰难，他都不会退却的。”菊枝湿着眼睫勉强挤出一个笑，“我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俗对非主流的爱情能越来越宽容。”

比赛结束后仙道接到流川的电话，安慰了一番，又问了樱木的伤势。

“只是普通拉伤。”流川语气里有一丝自己察觉不到的庆幸，“山王克这大白痴，每次都受伤。”

他的恋人温和地笑道：“你明明很关心他啊，好话偏不好好说。”

“嘁~”他才不关心第一次见面就要和他打架的笨蛋，喜欢的女生不敢去追，把他当假想敌嫉妒，事实上他根本连那女孩的相貌都记不清。

仙道耐心地给他顺毛：“马上过年了，别不开心，一号吃完午饭我就回去陪你过生日。”

“好。”这下是真开心了，还以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都不能一起过。

仙道家比较注重传统节日，除夜爸妈给了丰厚的压岁红包，一家三口一起跨年，第二天天没亮就被爸妈叫起来去初旨。他们选了最近的寺庙，到达时已经有不少人，但不至于要等。拜完回家吃了早饭补个觉，醒来时菊枝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睡饱了？”雅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儿子。

仙道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睡了这么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寒假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雅人示意他坐下，知道儿子的恋情后他还没说过什么，现在大概是想谈谈了。

仙道略有一丝忐忑，他知道爸爸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极好说话，但比老妈难缠多了。虽说是搞经济的官员，但是在政府部门工作，本质上还是搞政治的。

“不用紧张，你妈不反对，我也不会做恶人。”雅人温和地说，“社会对非主流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友好，甚至会妖魔化一些群体，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低调再低调，保护好你自己，也保护好那个孩子。”

“我明白，谢谢你们。”仙道松了口气，幸好他有一对如此开明的父母。

雅人喝了口热茶，笑道：“父母爱子之心都是本能，有什么好谢的。我十分遗憾我们仙道家如此优秀的基因竟然不能传承下去，简直是社会的损失。”

“艾伦图灵的基因都没传承下去呢，这个社会不是照样发展得很好？”仙道被他爸爸逗笑了，调皮起来，“您和妈妈都还年轻，我是没希望了，但你们可以指望自己啊，我看好你们。”

雅人故意板起脸教训他：“你这臭小子，竟然开起父母的玩笑了。”

仙道完全不怕，笑嘻嘻地道：“爸，男人之间比较好沟通，所以你一定能理解我。今天流川生日，我答应了回去陪他过，要是你老婆不高兴你可要把她哄好。”

雅人英气的眉一挑：“你惹我老婆不高兴还敢要我哄？”

仙道合掌做祈求状：“拜托拜托，你是她最爱的人，你说什么她都听。”

雅人没菊枝那么好糊弄，坚决不上钩：“根据我的判断，你也是这么哄你妈的。”

“不错。”菊枝从厨房走出来，正好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你这混小子，流川生日正好是新年，难道你以后都不在家过个完整的年了？我们还准备今天下午带你去看看你爷爷奶奶，晚上去你外公家吃饭呢。”

仙道十分为难地看着母亲，雅人咳了声给他支招：“明年把那孩子拐回来不就行了吗？”

菊枝翻个白眼：“那流川的爸爸估计要打断小彰的腿了。”

见儿子可怜兮兮的表情，明知道他十有八九是装的，做母亲的还是心软了：“去吧去吧，礼物准备好没？谈了恋爱生活费还够吗？要不要给你涨一点？”

亲妈啊！仙道十分感动，老实交代：“礼物我放假之前就买好了。我的生活费已经挺多了，不要涨。事实上我每月都剩不少，暑假的时候连同去年的压岁钱一起用妈妈那个闲置的账户买了点股票，几个月涨了不少，寒假已经套现了。”

两口子互看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你买的哪个股？”

仙道报了股票代码，雅人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两只股票会涨？”

仙道解释：“因为我之前看杂志上说美国的上市公司基本都有了自己的门户网站，而且Netscape和雅虎先后公开招股，加上暑假时妈说未来几年互联网会飞快普及，在日常生活中越来越重要。既然是趋势，那就顺势而为，这是你们教我的。因为金额不算大，我想你们不会在意，另外第一次实操，我想只靠自己的判断，所以没事先跟你们说。”

菊枝不置可否，岔开话题：“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我还没放调料，你去放吧。”

等仙道离开客厅，菊枝才对雅人道：“你看看，我就说他离了我们也能将自己养活得很好。日元会持续贬值也是他自己的判断，暑假回来问了我的观点，得到肯定后提醒流川他们家提前兑换美金，这孩子太会抓住机会了。”

儿子这么聪明，做父母的当然自豪，不过雅人还是指出了他的缺点：“到底还小，太嫩了，有点小利就满足，离场过早，我记得我们都跟他说过何时离场比何时进场更重要。”

菊枝笑道：“嫩是嫩了，不过他起点高，将来可能比你我更出色。你是没看到去年夏天陵南和海南那场比赛，小彰最后五秒算计那个被叫中年人的孩子引诱他犯规，这是怎样的气魄胆识和决断力啊。”

女人感性，男人理性，雅人泼了妻子一点冷水：“这话说早了，有才华的少年长大进入社会后变平庸的我也见过一些。何况既然小彰去年没能参加全国大赛，就证明人家看穿了他的谋划，所谓人外有人，他还是不够出色。”

菊枝不满地推了雅人一把：“你老说我喜欢打击他，明明是你更喜欢小瞧他吧？”

雅人无奈地摊摊手：“你看看你，只能你自己说他，别人一说你就毛了。”

吃了午饭后仙道负责洗碗刷锅，料理完厨房后背起包飞快跑去车站。分开还不到十天，但是想得要命，就算天天打电话听到对方声音也不能有所缓和，反倒是更想立即见面把他抱进怀里。再过七八个月就要分别一年，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没挑明之前是一周见一次，但那时候理智禁锢着思念，倒不觉得难捱，表白后感情完全占了上风，思念天天肆虐，很快失去了往日的潇洒豁达。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不是真洒脱，而是过去没有牵挂而已。

下了江之电立即飞奔蛋糕店拿蛋糕，本来今天老板是不开张的，但是五天前仙道打电话来拜托他，因为有一起钓鱼的交情，老板才答应下来。

“蜡烛要多少根？什么人过生日啊，让你大过年的从东京赶来？”

“十六根，寿星是我很重要的人。”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蜡烛，看他脸上那洞悉一切的暧昧笑容，仙道眨了眨眼，“谢啦，不是女朋友哦。新年快乐！”

到家把门窗都打开通风，五分钟后觉得太冷了，赶紧关上开暖气，和流川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不能让他进屋后冷飕飕的。

把藏在衣橱里的篮球鞋拿出来后，仙道想了想，从包里掏出钱包和爸妈之前给的两个红包，抽出里面两叠钱放抽屉里，又从钱包里取出两张大钞塞进其中一个红包里封好，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在红包背面写上两行字，放在鞋盒上。万事俱备，只欠寿星。

小寿星本来准备早点走，偏偏被父母拉着在家玩扑克牌，好不容易脱身，立即踩着自行车冒着寒风飞速赶过来。

把车停在仙道家门口的时候，仙道已经急不可待地来开门了。

进了屋来不及让流川把背包放下，仙道就一把抱住他。

“生日快乐！”

“今天我们同岁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仙道在流川唇上啄吻了好几下，取下他肩上的包：“把奖杯带来给我看了？”

流川噘了噘嘴，嗤了声：“亚军杯有什么好看？”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个表情有多萌！仙道的心都要化了，捏了捏他的脸逗他：“咦，那之前助你全科通过的报酬就这么算了？”

流川狡猾地耍赖：“我们什么关系，还要报酬？”

仙道做思考状：“我们是什么关系呀？”

“这种关系。”流川在他唇上亲了下，又亲了亲他下巴，再亲了亲他喉结，“这种……这种……”

本来就觉得这小孩有时很可爱，恋爱后觉得他简直可爱到犯规，仙道真想立即把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但还是克制住了：“好了，好了，小朋友，我们先点蜡烛许愿再干别的。”

八寸的蛋糕，花样是白底红狐狸，十分可爱。

流川瞪了仙道一眼：“谁是狐狸？”

仙道笑而不答，插上蜡烛点燃：“来，小朋友，许愿。”

流川不满地问：“你都不给我唱生日歌？”

仙道知道自己要暴露五音不全的缺点了，清了清嗓子，给他唱。

这都能跑调？流川心里乐得不行，好在他面无表情惯了，只是勾起嘴角，并不嘲他，等仙道一唱完就闭上眼许愿，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生日礼物。”仙道拿起鞋盒给他，外加一个红包，“来，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中唯一比我小的，给你准备了压岁钱。”

流川撇了撇嘴，似乎不以为然，但还是收下了，男朋友给的，当然要拿着。流川猜到鞋盒里肯定是AJ篮球鞋，打开一看是AJⅪ，目前AJ系列中最经典的一款，乔丹前年复出后一直穿的，它的价格和它的实践性与美观性一样突出。

“谢谢！”左手红包，右手新款AJ，流川感觉幸福的同时又有一点担心，“你不会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吃泡面吧？”

仙道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好可爱，我每天都比前一天多喜欢你一点，这可怎么办？”

被流川轻轻踹了一脚，仙道见他是真的担忧一个生日耗光了自己生活费，摸了摸他的脸让他放心：“不要小看自己的男朋友，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啦，给你买礼物发红包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不是我爸妈给的生活费。”

流川怀疑地看着他：“你又不打工。”

仙道笑道：“赚钱的方法很多，谁说一定要出去打工的？知识就能赚钱。”

流川有些不解，仙道刮了下他挺直的鼻子：“我十二岁起我爸妈就会跟我交流家里的大事，包括各种投资，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会一点啊。比如我上次跟你说的汇率问题，我高中前的压岁钱全部拿去兑换美元了，等日元贬值到位时再换回来。”

流川略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日元会持续贬值的？”

仙道好笑地问：“这要从进出口贸易关系说起，你确定你想听？”

“算了，不听。”八成是听不懂的，何必浪费时间，晚上要回去的，还不如抓紧时间干点别的。

流川脸上那种既好奇又惋惜的表情十分有趣，仙道伸手在蛋糕上刮了一点奶油蹭在他脸上，捏着他的下巴引他看向自己：“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对我的世界好奇，以后我跟你慢慢解释，现在做点别的。”

用舌头舔掉自己糊在他腮边的奶油，伸到他嘴里去引他一起品尝这满口的甜腻。

流川运动天赋极佳，接吻算是唇舌运动，所以他灵活又热烈地回应仙道，两条湿热的舌头你追我赶地纠缠竞技，滚烫的情欲迅速升腾，双方很有默契地一边拥吻一边朝床边移。并不需要语言沟通或者行动暗示，从一开始两人就想好今天要做什么事。之前就渴望，但为了冬季赛一直节制着，现在冬季赛结束了，又是生日这么重要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多么适合做这种需要仪式感的事。

就算开着暖气也不敢大意，仙道知道这小孩要是生病不能训练肯定很不开心，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才在被窝里手忙脚乱剥对方衣服。

（中间屏蔽）

安静地相拥了会，仙道告诉流川：“我爸妈知道了，他们没反对，我爸还叫我保护好你。”

流川显得很惊喜，眼里光彩熠熠，如果仙道这边已经搞定了，他就更容易说服自己的父母，他妈妈很欣赏仙道的妈妈，如果菊枝站在他们这边，妈妈接受起来也会轻松些，只要攻破一个，另一个就不是问题了。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流川虚心取经。

仙道笑着把经过跟他说了一遍，流川努了努嘴：“原来是他们开明，不需要你说服。”

“那也是我靠谱他们才放心我的决定啊。”仙道勾起他下巴在他唇上啄了下。

流川眨了眨眼：“看看几点了，我要回去吃晚饭。”

“我没晚饭给你吃吗？”仙道紧紧箍住他劲瘦的腰，“才得到我就要走，你这小朋友很没良心啊！”

流川也舍不得走，但今天过年，父母未必答应他在外面过夜。如果说是在仙道家，他们肯定会追问仙道今天怎么回镰仓了，这份恋情会提前暴露。大过年的，不想给爸妈这么大惊吓。

把顾虑跟仙道说了，仙道认真地说：“要是你爸妈反对怎么办？”

“慢慢说服。”刚才许的愿就是希望父母能接受，希望愿望可以实现。

仙道很实际地问：“要是他们始终接受不了呢？”

流川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手放在他心口轻轻压了压：“放心，我不会分手的，一定对你负责到底。”

得了这句承诺，仙道笑起来，恢复了轻松：“如果你一直说服不了他们，我就带你私奔吧。”

“当心我爸打断你的腿。”流川吓唬他，“不过他是骨科专家，会给你接好的。”

仙道做忧心状：“那我不就不能打篮球了？那样的话你还爱我吗？”

流川爬到他身上压着他，和他眼对眼鼻对鼻：“接近你是因为篮球，爱上你是因为你是仙道彰。被打断腿你就不是仙道彰了吗？”

“你总是有理的。”仙道蹭了蹭他鼻尖，“你爸不会真的要打断我的腿吧？”

“你怕吗？”

仙道眉心微皱：“怕啊。但是怕也要在一起。不要说打断我的腿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花言巧语。”流川哼了声，眼里却透着喜悦。

两人开够了玩笑，仙道认真地说：“如果他们反对，我就去跟他们谈谈吧。”

流川点点头，心中一松，打了个哈欠，不到五秒趴在仙道身上睡着了。

仙道看着他，眼神和内心一样柔软，手指轻轻拨开盖在他额前的刘海，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流川大约是觉得痒，用脑袋蹭了蹭他肩头。

大概是因为上午睡得足，尽管一路奔波，刚才又干了一番体力活，仙道并不觉得困，抱着流川认真思考起未来。

等流川睡醒已经是晚上八点，着急忙慌地要下床给家里打电话，仙道按住他：“我已经打过了，你妈接的。”

爸妈没着急就好，流川稍微安心：“你怎么说的？”

仙道搔搔脖子：“我说你骑车过来有点着凉，不舒服，在我家睡着了，她请我照顾好你，还道了谢，说给我添麻烦了。”

流川又问：“有问别的吗？”

仙道给他拿了干净的内裤睡衣过来：“你妈那样温婉有礼的女子，才不会问我为什么大过年跑回镰仓呢，就算怀疑我来给你过生日都不会说出口。你饿吗？晚饭早做好了，一直等你醒。”

流川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穿好，某个地方还是有强烈的异物感，但不像之前那么疼了，身上很清爽，应该是睡着后仙道给他清理过，想到一切都暴露在他眼前，既羞耻又甜蜜，俊俏的脸泛起一层薄红。

仙道想得很周到，在流川的座椅上放了只软垫，但这份体贴只换来流川一个白眼。

晚饭是三文鱼寿司加味增汤，食材是仙道中午从家里带过来的。流川尝了下味道相当不错，不由露出满足的表情，见他一脸痴迷地盯着自己却不吃饭，问道：“你发什么呆？”

“哪有发呆？我太饿吃过了，看着你吃。”仙道揉了揉他乌黑蓬松的头发，心中叹口气。

下午在床上仙道半开玩笑地说要带小朋友私奔，小朋友睡着后他认真思考了流川家不同意的话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迫使他们分开。断绝经济援助？断绝关系？如果是第一个，美国私立大学学费高昂，一年三万多美元的费用，两个人加起来数目不小，他不打算向家里求助，从现在开始，他要好好开源节流了。

他现在有些钱，人挣钱难，钱赚钱容易，好好规划养活自己和流川不是问题，学习上再努力一把，争取全额奖学金，这样压力会小一些。他怕的是第二种手段，那样流川一定会很伤心，搞不好还会影响以后打球的状态，怎么都不能让第二种情况发生，那么现在做点什么才能让岳父岳母同意他们在一起呢？

流川极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认真的表情，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仙道抽纸给他擦擦嘴：“你爸妈有什么爱好吗？”

流川立即明白他心中所想，和声说：“我爸喜欢棒球，我妈喜欢花艺。”

呃，这两个他都不懂，不能在这方面找共同话题了。于是又问：“他们对你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吗？”

流川思考了几秒，试探地说：“我猜和我两情相悦就行？”

仙道好笑地点了下他鼻尖：“这个前提应该是性别女吧？”

流川摊摊手：“性别男这个问题应该没答案。不用担心，没人能分开我们，除了我们自己。”

仙道拿起一只筷子在碗上敲了下，发出一声清脆响声：“我就喜欢你这股霸气自信。”

流川略微勾起嘴角，眼里却是锋芒毕露无所畏惧：“我只要仙道彰，答不答应就这一个选择。我对我的选择负责，荆棘之路我自己走。”

这番话激起仙道心中豪气，所有担忧尽数化解，哈哈大笑道：“宝贝我真感动，但你说错了，就算前路布满荆棘，也是我们一起走。”

小朋友捏了捏他的脸：“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他一直都是这样，只要确定好自己要什么，就会一往无前，披荆斩棘。

“对。”仙道抓住他的手细细地吻着，你这么好，我舍不得让你受一点伤害，所以我会找最圆融的解决办法，让他们放心把你交给我。

流川在仙道家住到三号才回去，他爸妈不但没生疑，反而觉得给仙道添麻烦了，雪嘱咐儿子下次去找仙道一对一告诉她一声，让她准备一份谢礼带过去。

“……好。”流川想不通，都是妈，自家这位怎么这么心大呢？

雪倒不是真的心大，国体赛后她就试探过儿子的情窦开了没，问他学校有没有漂亮女生，流川一脸茫然，说没注意过。但说起她看过的两场比赛，儿子就眼睛发亮，一下子多了共同话题，所以雪得出结论——儿子心里只有篮球！故而仙道肯牺牲假期陪流川打球她只有感激的份，哪里想到那小子把她家儿子吃干抹净了。

高一的最后一学期开始了，冬季赛的亚军并不能让湘北队的主力们满意，说了要称霸全国，差一个名次也不行。不过这次的成绩让三井得到了大学推荐名额，他不必为升学烦恼，决定在球队打到毕业为止，而且这次的成绩必然会吸引初中界对篮球感兴趣的孩子加入湘北，有好球员补强，下次IH才更有希望夺冠。湘北正在一步步朝自己的目标迈进。

流川要去美国，以他目前的身高体能去美国大学肯定打不了小前锋，这学期开始他决定在队内转打后卫，安西教练给了他很多指导，制定了一套个人训练，三井这个出色的得分后卫也提供了许多帮助。

并没有和队友们说什么时候出国，但大家看他每天练习到那么晚，隐隐觉得这一天不远了。他的努力带动了其他人，湘北这学期是神奈川四强队中训练量最大的。

樱木虽然嘴上从不承认流川的实力，但内心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去年夏天全国大赛打山王时教练对他说按照流川训练量的三倍去努力，高中毕业前还有可能赶上他。可现在流川这么拼，樱木觉得自己不必睡觉了。

流川的球技淬炼得越发精湛，后援会越来越庞大，晴子做了经理后经常在场边痴痴地看着流川。这些理由加在一起，让樱木看流川越发不顺眼，动不动给流川找点不自在。平时总和流川较劲，看谁更晚走，没人的时候还经常跟流川一对一，反正输了也没人知道——狐狸唯一的优点就是话少不会泄密。

开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流川破天荒地跟队长宫城说今天要早走，吓得正在训练的众人球都掉了。

有明恋对象的宫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会是他想的那样吗？所以他问了流川请假的理由。

流川一惯地面无表情：“约了人。”

“你有恋爱对象了？”宫城十分吃惊，很多女生喜欢流川没错，但这个冰山竟然被追到了——流川总不可能主动去追别人吧？

流川平静地点点头。

场边两位经理一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个伤心失落得快出哭出来。

“你这个混蛋，竟然要请假去约会！还讲不讲纪律了？”顺风耳樱木一个球狠狠砸过来。

流川背后长眼睛一样迅速转身接过球，反手便砸回去，冷声道：“关你什么事？大白痴。”

“死狐狸，我这个天才都没早退，你当然更不能！”让晴子伤心当然关他樱木的事了！但这话不好说出口，这么多人在，会让晴子难堪。

流川不理会樱木，对宫城说：“下周我会加练。”

他从未早退过，如果今天只是情人节也就罢了，但更重要的今天是仙道的生日，流川不想去晚了。

虽说决心做个严厉的队长，但宫城很难拒绝流川的请求，最有实力最努力的王牌，对未来有清晰明确的规划，根本不需要他操心。连这唯一一次的请假都不同意，未免太不近人情：“去吧，你每天的训练强度已经是队里最大的。”

流川道了声谢准备走，樱木锲而不舍地又砸一球过来，两个冤家互殴了几分钟被分开，流川扫了眼墙上的钟，不置一词地离去，从头到尾没看晴子一眼。

“混账！”樱木还要再追过去揍人，被宫城一把拉住勾着肩膀拖到墙角窃窃私语。

“他有对象是好事啊，花道！”宫城用食指在这二愣子胸口戳了戳，用下巴朝场边晴子的方向点了下，“好好表现。”

“啊？啊！哦——”樱木从茫然到领悟只要一秒，既嫉妒流川竟然比他早恋爱，又心疼晴子痴心错付喜欢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家伙。

终于安抚好樱木，宫城一边好奇大冰山的对象是谁，一边想着怎么约彩子去过节，没有心思再练球。队长心都散了，其他人自然也一样，湘北队在情人节的下午集体陷入了八卦模式：究竟是何方能人俘获了他们家王牌的心？

敌队那位能人自己就是队长，不需要请假——他直接翘练。回家一边做饭一边等他小男朋友来给他庆生，但他先等到的是教练的咆哮。

电话响的时候仙道想假装不在，可心里又过意不去，只好接了。

“仙道彰，你这个队长不想当了是不是？”田冈教练中气十足，声音震得仙道耳朵疼。

仙道对付教练一向很有一手，笑嘻嘻地道：“老师，今天是情人节呀，又是周五，早点回去陪师母吧，我保证周末一定自行加练。”

就算他不想练，小男朋友也会拉着他去。

田冈当然知道情人节是这位得意门生的生日，语气顿时软下来：“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翘练试试。对了，生日快乐！”

“谢谢啦！”就知道老师心软不会计较，仙道弯起嘴角给他建议，“学校附近有家花店，老师买束花带回去，师母一定会很开心。”

他自己就买了一束准备送给小男朋友，十一朵玫瑰，既代表小朋友的背号和生日，又代表一心一意。仙道稍微幻想了下恋人看到花时的表情，肯定觉得娇艳的玫瑰不适合他那种硬朗少年，鼓起腮帮骂自己一声大白痴，然后双手捧过花装作勉为其难地接受。

流川经常叫别人白痴，但叫他的语气是不同的，既像撒娇又像调情，仙道十分自恋地觉得他叫别人时是真在说人白痴，叫自己时等同“亲爱的”之类的昵称。说起来，流川跟他说话时很少叫他名字，要么直接开口，要么用“喂”代替，大概是觉得叫姓生疏，叫名又不好意思吧，别扭的小孩，身体上都深入浅出地交流了多少次了，还在这种小事上拘泥。

流川到仙道家时天还没黑，自然光下仙道一眼就看出他不对劲，皱着眉捧起他的脸仔细查看：“撞车了吗？除了脸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那大白痴打的。”流川并不欺瞒，“就脸上被打到一拳。”

“你们几岁了？”仙道想起去年练习赛时他俩一言不合打起来，差点搞得田冈教练想结束比赛。看他们冬季赛配合得很不错，还以为关系变好了，原来是错觉。好歹做了快一年的队友，还能为这么点小事打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先动手。”

“樱木确实冲动了点，但你也不能和他打架。”轻轻抚摸那块红肿，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伤到了我会心疼。”

“我还好，他伤得更重。” 小朋友的语气还有些得意，仿佛自己是赢家。

仙道捏他没受伤的右脸，语气严肃了点：“这是重点吗？”

感觉到他真的不高兴了，流川不说话，清亮的眼眸定定看着他，微微噘嘴。仙道无奈地叹口气：“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和队友打架。”

流川还想争取一下，试探地问：“别人犯我也不行？”

仙道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他光滑的脸：“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种，干嘛非得打架？”

流川用脸蹭蹭他手掌，轻哼：“简单直接。”

“你啊！”标准流川式回答，仙道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